楼顶的太阳能水管坏了,找来师傅修一修。三伏的阳光很强烈,像三年前学生毕业时一样。我在那位师傅后面爬到顶楼天窗口,递上工具,顺便也就上到了楼顶平台。在等待师傅修水管的间隙,我猛然看见了散落在楼顶避雷钢筋上塑料瓶,零落而破败,脏兮兮的。
这些塑料瓶子,不是偶然遗落的。这些五颜六色的塑料瓶子,是三年前学生们毕业前的许愿瓶。
一个瓶子,一个面孔,一个理想。曾经的梦想,也许让年轻的热血沸腾过。所以,我们不必嘲笑当年的幼稚。真正的教育,本来就必须包含天真,因为天真,所以有对前景充满希望的动力。这种动力,就是一种拼搏的信心。当我们羞于展示天真的时候,也许搏得大众化的认可,然而我们的教育却在大众化的认同中失败了一半。人的勇气和创造性来源于激情。
三年的风雨日晒,如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完整的塑料瓶子,就像晚秋罢市的瓜蔓上的果子。有的已碎裂,有的盖子虽然完好,里面却有一半的积水,大部分瓶子已不知去向。我细细端详,那折叠得完好的心愿,安静而紧密地浸泡在水里,我知道,它们已无法打开,除了它的主人,谁也无法辨认上面的字迹——甚至它的主人都可能忘记了吧。
正在我感慨之时,突然我眼前一亮,有一个瓶子里纸张干燥完好!我一阵欣喜。拧开盖子,可是那伸展开的纸张却无法从瓶口抽出。我稍一用力,整个瓶子应手而裂,散成了碎片!我有点吃惊——专家说塑料制品亿年不腐,然而,在瞬间让我对这种理论产生了怀疑。岩石可以风化成泥土,而塑料也会风化成粉末,这个过程居然如此短暂啊!它短暂到主人的理想也许还来不及变成现实呢。
这位同学的理想中有一句:“享受大学生活”。结尾居然没有署名。如今三年过去了,希望这位同学没有遗憾,仍然充满信心地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,去继续享受生活。
享受,并没有错。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,那又是何其困难!没有弥天大勇,又有几人能真正达到这种近乎涅槃的境界!我们背负着太多太多的历史与现实的包袱。“尘世难逢开口笑,菊花须插满头归”,那也只是一时的纵情与忘怀!
短短三年,当年的青春理想,随风而逝,能存心间的估计也是一个没有了吧。现实总是很残酷的,也很无奈。
现实告诉我,理想,是不能用塑料瓶装的。漂流瓶也是不可靠的吧。能装理想的,只有人心。然而,我们的精神外壳能经得住岁月的风化吗?也许,只有时时更换我们的精神外壳,才能保住我们心中理想的完好无损吧!
师傅很快更换好了水管,我收回思绪,没有更多的停留,帮他递下工具,然后再去将别人的梯子扛送回去。回来的时候,满头大汗,喝一瓶冰啤,真是透心凉啊!
2012随记于七夕晨。
评论